感谢毛达博士的引荐以及美国盖娅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的大力帮助，我于今年8月29日到9月6日，在美国旧金山市待了一周，对于旧金山市的零废弃运动推动过程以及堆肥及回收等设施进行了访问和了解，得到了很多非常有价值的信息，特在这里进行分享。
旧金山市人口87万，它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收集厨余垃圾进行堆肥，从2009年开始对于全市居民和商户实施强制性回收及堆肥政策，并从2007年开始禁止使用一次性塑料袋。旧金山市采取了一系列减废及分类回收的措施，现在垃圾减量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左右，在美国乃至于全球都是一个实施垃圾分类及零废弃运动非常成功的先锋城市。
在旧金山环境局访问时，得知他们面向整个城市进行宣导动员工作的只有一个十三、四人的部门，令我大吃一惊。之前我在江西省乐平市洪岩镇推动垃圾分类时，这个镇只有1.8万人口，我们整个团队十几个人做全面宣导工作已经非常辛苦。虽然推动效果很好，最后达到基本百分之百的垃圾分类参与率，百分之九十几的分类正确率。但当范围扩大到一个县、一个市、一个省、整个国家时应该怎么做，这是我之前一直困惑的问题。旧金山市的做法给予了我很多的启发，看到了顶层设计对于一个城市推动垃圾分类的重要性和有效性。
环境局负责项目的推广、教育和政策的执行。Recology则负责垃圾的分类收集、分类运输、分类整理及部分处置，比如堆肥厂和建筑垃圾回收厂。不能处置的则对接到下游，卖给各个处理厂商。
上图是旧金山环境局的部门设置。主要分为三类功能：1、业务部门。对于城市关注的各个环境议题进行研究并形成推进路径，如：能源与气候、环境正义、降低有害物质与健康生态系统、交通、零废弃；2、宣教部门。将各个环境议题达成的措施向城市进行推广，有：城市动员（社区动员与培训、公众活动举行等等）、宣传与交流（各种交流媒体介质）、学校教育；3、行政支持部门。
这样，每一个环境专题都有专业人员进行研究，然后由各方面的专业人士去向社会进行推广。在我们国家的政府部门设置的结构与功能可能与此有别，那么民间是否能够构建相关研究与推广的功能来作为补充呢？
2009年6月9日，旧金山市城市监督委员会颁布法令：强制性要求全市人民将可回收物、可堆肥物和填埋物进行分类，有毒有害物品禁止放入垃圾桶中，必须按照规定放入指定的回收渠道，否则将面临罚款。
旧金山的垃圾分类，较高的收费以及差别费率起着十分关键的引导作用。一户家庭的垃圾，每个月收费差不多一百多美元，一年一千多美元。进行垃圾减量和垃圾分类之后的垃圾处理费可以有几倍的差距。根据旧金山环境局网站上所给出的案例，一个大型旅馆，如果严格实施垃圾分类，一年可以节约垃圾处理费十余万美元。
旧金山市每年收取的垃圾处理费除了处理旧金山市的各类垃圾，还用于相关的宣传引导等各项费用支出。垃圾处理同水、电各项消耗一样，是每个人生活的必然产生物。而所产生的垃圾需要进行妥善处理的话，就必须有资金耗费。这样一方面为社会所产生的垃圾得到妥善处理聚集资金；另一方面，进行较高收费并执行差别费率，可以引导民众减少垃圾量的产生以及自觉进行垃圾分类。环境局的工作人员是应商户要求来为他们提供培训，帮助商户做好方案设计及宣传引导来减少垃圾处理费用。
在我们国家很多地方的实践，大多用的是奖励、鼓励的手段来推动垃圾分类，这给大家一种错误的心理导向，是在为别人、是在为政府做垃圾分类。这样在心理动力上引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垃圾分类系统及后处理设施的建设本来就需要耗费大量资金，而在垃圾的源头分类引导上还要耗费大量的资金，这就使社会推动垃圾分类的成本过高而难以持续。而且尽管耗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奖励、鼓励手段影响的人群、范围也还是有限的。
我们在这一年来在江西省乐平市韩家渡村及洪岩镇进行强制性垃圾分类的推动试验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中，在一个乡镇全范围、无死角地推动垃圾分类，实现百分之百的参与率以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合格率，分离出来的厨余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纯净率。这证明在中国推动强制性垃圾分类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不过，我们推动的方式由于没有立法及收费等作为基础，仅仅依靠推动方的意志，有些民众是勉强配合，推动起来比较吃力。如果有立法及差别费率作为基础，这个推动的速度及成效会更好。
我在SF环境局的网站上看到一篇调研报告，是旧金山市聘请专业机构对于在各个群落中所产生的垃圾进行调研，其中前十位的垃圾种类是什么。然后据此不断优化回收与处理方案，来提高城市的垃圾减量率。
城市居民以及商户都可以很方便地打个电话就能够从城市垃圾服务提供商Recology那里得到制式的垃圾桶以及有着清晰的分类图示标识以及宣传单。这个图示是直观的各类垃圾组成物的照片，非常易于辨识。
作为全国首批生活垃圾分类示范城市之一,宁夏银川市自2015年起按照“能卖则卖,有害单分,干湿分离”的原则,探索对资源垃圾、餐厨(厨余)垃圾、有害垃圾、一般垃圾四类垃圾实施分类投放、分类收集、分类运输和分类处置。
居民家中的菜叶、果皮摇身一变成为环保酵素,机关单位食堂的残羹剩饭不再夹杂着烟蒂纸巾,农贸市场的尾菜、草帘加工后成为葡萄园中的有机肥料……目前,银川市生活垃圾分类示范已覆盖140个居民小区、78家区直机关单位和银川市60%以上的机关单位、学校、医疗机构等,垃圾分类链条正在加速形成闭环。
源头减量,告别垃圾“混装”
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党校食堂大厅,摆放着一个长度近3米的不锈钢垃圾回收箱,上面的3个投放口分别对应着“厨余垃圾”“一般垃圾”“资源垃圾”。
“经过半年多的引导,用餐人员基本养成了自觉分类投放的习惯,不同种类的垃圾分开了,更方便回收利用。”自治区党校规划与资产管理处调研员白吉祥说。
自治区党校平均每天有一千多人就餐,仅产生的厨余、尾菜就超过一千公斤。白吉祥告诉记者,厨余和尾菜都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但原先两者混在一起,不仅给下游厨余垃圾处理企业增加了再次分选的成本,也浪费了尾菜,而分类后它们都能物尽其用。
不仅是厨余和尾菜垃圾,自去年底自治区党校正式推广垃圾分类工作以来,分别代表不同种类垃圾的彩色垃圾桶,被摆放到不同公共区域,取代了之前6个“混装”大铁皮箱。
“以前是垃圾就往里面倒,干的湿的全混在一起,再加上清运不及时,一到夏天蝇虫乱飞,臭气熏天,人都绕道走,哪像现在垃圾日产日清,垃圾桶都是干干净净的。”白吉祥说,分类也带来了减量,现在每天产生的一般垃圾量比之前减少了65%。
垃圾混置是垃圾,垃圾分类是资源。自2015年被住建部列为全国首批生活垃圾分类示范城市以来,银川市因地制宜,按照“能卖则卖、有害单分、干湿分离”的原则,逐步建立了资源垃圾、餐厨(厨余)垃圾、有害垃圾、一般垃圾四类垃圾收集系统,对生活垃圾进行分类投放、分类收集、分类运输和分类处理。
据银川市城市管理局生活垃圾分类办公室主任王新宁介绍,银川市生活垃圾分类已经覆盖3个示范片区、140个居民小区、78家区直机关单位和银川市60%以上的机关单位、学校、医疗机构,覆盖人口达60万。
银川市燕依园社区是生活垃圾分类示范小区之一,所辖两个居民区常住人口超八千。小区内除了摆放四类彩色垃圾桶之外,还安放了可分区投放电池、温度计、化妆品、过期药品、纺织品等在内的智能垃圾箱以及专门的废旧衣物回收箱。
记者在采访时碰到了几位下楼倒垃圾的居民,他们都是自觉地将残羹剩饭倒进厨余垃圾桶,把塑料袋丢进一般垃圾桶。
“目前整个社区垃圾分类的知晓率达到90%,其中厨余垃圾桶和废旧衣物回收箱的利用率比较高。”燕依园社区居委会主任周新华说。
“精打细算”,强化分类意识
对于银川这样一个财力有限的西北城市来说,推广垃圾分类,需要讲究“性价比”。
王新宁说,每年投入上亿元用于垃圾分类工作的城市不在少数,但银川市平均每年投入只有三五百万元,一方面的确是财政受限,另一方面是没有盲目建设新项目或把垃圾分类彻底推向市场。
“垃圾分类需要政府、企业、社会、居民实现良性互动,形成一条完整的链条,绝不能为了短期效果而把它变成一种单纯的市场交易行为,要重在培养责任主体的分类意识。”他说。
银川市自2015年开始探索城市生活垃圾分类模式以来,在强化宣传教育、加强立法保障、完善分类体系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公共机构带头,示范小区引领,以点带面”的工作机制。
王新宁说,本着“循序渐进”“先易后难”的工作思路,银川市的垃圾分类工作率先在党政机关、学校、医院等人员集中、易于管理的公共机构推行。例如党校是培训党员干部的地方,在这一群体中开展垃圾分类,并把相关知识培训作为干部学习的必修课,有利于形成一个干部影响一个部门的“扩散效应”。
社区是城市生活垃圾分类工作的重点,更是难点。“一开始居民很排斥,觉得我们没事找事,讲了也不理解,认为垃圾分类与自己无关,参与积极性很低。”周新华说。
对此,银川市城管部门在做好入户宣传教育的基础上,采取了一系列引导和激励措施,如定时定点投放厨余垃圾,可兑换鸡蛋；发放专用二维码,资源垃圾扫描称重,可积分兑换洗洁精等日用品；推行“互联网+资源垃圾”回收方式,手机一键下单上门取件,可直接卖钱……此外,为了最大程度方便居民分类,垃圾桶的摆放也很“人性化”,比如厨余垃圾桶大多放在居民楼下面。
在实现垃圾“干湿分离”的基础上,银川市还鼓励居民利用尾菜厨余制作酵素,即水、红糖和蔬菜叶瓜果皮按比例相加,就能产生一种能够清新空气、清洁马桶、浇种花草的“环保液体”,深受许多居民尤其是老年人的喜欢。
“变废为宝”,形成产业闭环
“前端细分类,末端一锅烩”,是垃圾分类中经常出现的尴尬场面。垃圾分类最终是为了实现垃圾减量化、资源化、无害化,因此“变废为宝”是垃圾分类链条形成有效闭环的重要一环。
在位于银川市西夏区的尾菜厨余资源化利用中心,记者看到一车车尾菜正通过传送带被送入机器中,旁边有两名工人负责把混入其中的少量塑料袋等垃圾挑选出来。包括党校在内的36家机关单位、学校、小区和农贸市场的尾菜、厨余每天都送到这里。
据负责中心运营的北京金甲壳虫公司运营总监许涛介绍,新鲜尾菜可做饲料,厨余垃圾可做肥料,草帘秸秆等绿植垃圾可做生物质燃料,中心现每日回收40吨左右垃圾,日均产出6.5吨产品。
事实上,早在2005年,银川市就引进了一家企业专门负责机关单位、学校等公共机构以及餐厅餐厨废弃物的集中收集处理以及资源化利用。王新宁说,试点工作启动以来,政府又引进了两家尾菜、厨余垃圾处理企业,对全市冷链物流、商超、菜篮子工程、早(夜)市、农贸市场、批发市场产生的湿垃圾进行收集处置,企业每减量、综合利用1吨,政府补贴290元。
“通过少量的补贴,推动尾菜、厨余垃圾市场化收集处置,让各方能看到效果。”他说。
不过,尾菜、厨余垃圾生产的饲料、肥料目前市场接受度还不高,银川市两家企业现在还是通过无偿试用的方式,向银川市周边蔬菜温棚户、酿酒葡萄种植企业、养殖场等推广产品。
“国家正在加快推进垃圾分类,我们相信随着垃圾收集量的增加以及市场对产品认可度的提高,尾菜厨余垃圾资源化利用一定前景广阔。”许涛说。
2017年3月国家发改委、住建部发布了《生活垃圾分类制度实施方案》,将在包括银川市在内的全国46个城市先行实施生活垃圾强制分类。此外,到2020年,要基本建立垃圾分类相关法律法规和标准体系,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生活垃圾分类模式。
据了解,下一步银川市将进一步完善末端处理设施建设,建立资源垃圾集散中心,引进资源垃圾处理企业,负责银川市机关单位、示范小区、学校等资源垃圾的收集和预处理。
